明皇秉燭夜游圖（花萼樓頭日初墮）注釋及譯文

【明皇秉燭夜游圖】

花萼樓頭日初墮，紫衣催上宮門鎖。 

大家今夕燕西園，高爇銀盤百枝火。 

海裳欲睡不得成，紅妝照見殊分明。

滿庭紫焰作春霧，不知有月空中行。 

新譜霓裳試新按，內(nèi)使頻呼燒燭換。

知更宮女報銅簽，歌舞休催夜方半。 

共言醉飲終此霄，明日且免群臣朝。

 只愁風(fēng)露漸欲冷，妃子衣薄愁成嬌。 

琵琶羯鼓相追續(xù)，白日君心歡不足。 

此時何暇化光明，去照逃亡小家屋。 

姑蘇臺上長夜歌，江都宮里飛螢多。

 一般行樂未知極，峰火忽至將如何。 

可憐蜀道歸來客，南內(nèi)凄涼頭盡白。 

孤燈不照返魂人，梧桐夜雨秋蕭瑟。

⑴明皇：唐玄宗李隆基。詩就圖畫所繪，極寫唐玄宗沉溺女色宴樂情景，最后以其晚景凄涼作結(jié)，生出諷諭題旨。婉而多諷，意境和諧，敘寫明快而轉(zhuǎn)折自然，為其藝術(shù)特色。
⑵花萼樓：唐玄宗于興慶宮西置，名花萼相輝，簡稱花萼樓。“玄宗時登樓，聞諸王音樂之聲，咸召登樓，同榻宴謔。”見《舊唐書·讓皇帝憲傳》。
⑶紫衣：指宦官。《新唐書·車服志》：“以紫為三品之服。”《宦者列傳序》：“開元天寶中，宦官黃衣以上三千員，衣朱紫千馀人。”
⑷大家：蔡邕《獨(dú)斷》：“親近侍從官稱(皇帝)曰大家。”
⑸爇(ruò若)：燃燒。
⑹海棠：指楊貴妃。《太真外傳》：“明皇登沉香亭，召太真妃。于時卯酒未醒，侍兒扶掖而至，妃子醉韻殘妝，釵橫鬢亂，不能再拜。明皇笑曰：‘海棠春睡未足耶？’”
⑺霓裳：即《霓裳羽衣曲》。《樂府詩集》引《唐逸史》云：“羅公遠(yuǎn)多秘術(shù)，嘗與玄宗至月宮，仙女?dāng)?shù)百，皆素練霓衣，舞于廣庭，名曰‘霓裳羽衣’。帝默記其音調(diào)而還。明日召樂工，依其音調(diào)作《霓裳羽衣曲》。”又《太真外傳》說《霓裳羽衣曲》是唐玄宗登三鄉(xiāng)驛望女幾山所作。
⑻知更宮女：宮中專管更漏，報告時間的宮女。銅簽：銅鑄的更簽。《陳書·世祖本紀(jì)》：“每雞人伺漏，傳更簽于殿中。乃敕送者必投簽于階石之上，令鏘然有聲，云‘吾雖眠，亦令驚覺也’。”
⑼共言：唐明皇說。共，敬詞，以示恭敬或榮幸。
⑽愁成嬌：害怕楊妃受寒而現(xiàn)出令人愛憐的嬌姿。
⑾羯(jié杰)鼓：古代的一種打擊樂器。相追續(xù)：續(xù)，一作“逐”。指各種樂器競相演奏。《太真外傳》：“上嘗夢十仙子，乃制《紫云回》，并夢龍女，又制《凌波曲》。二曲既成，遂賜宜春院及梨園弟子并諸王。時新豐初進(jìn)女伶阿蠻善舞，上與妃子鐘念，因而授焉。就按于清元小殿，寧王吹玉笛，上羯鼓，妃琵琶，馬仙期方響，李龜年觱篥，張野狐箜篌，賀懷智拍，自旦至午，歡洽異常。”
⑿“此時”二句：化用聶夷中《田家》詩：“我愿君王心，化作光明燭。不照綺羅筵，只照逃亡屋。”
⒀姑蘇臺：在蘇州城外姑蘇山上。《述異記》：“吳王夫差筑姑蘇之臺，三年乃成。周旋詰曲，橫亙五里。崇飾土木，殫耗人力。官妓千人，上別立春宵宮，為長夜之飲。”
⒁江都宮：隋煬帝在江都郡(今揚(yáng)州市)的行宮。《隋書·煬帝紀(jì)》：煬帝曾征螢火數(shù)斛，“夜出游山放之，光遍巖谷”。唐宋人多以放螢為江都事。《唐詩鼓吹》載李商隱《隋宮》詩注引《廣陵志》：“揚(yáng)州有煬帝放螢苑。”今揚(yáng)州古跡仍有隋螢苑。
⒂一般：一樣。《唐摭言》載，劉虛白舉進(jìn)士，簾前獻(xiàn)詩曰：“二十年前此夜中，一般燈火一般風(fēng)。”詩中說唐玄宗與前代因荒淫亡國的夫差、隋煬帝一樣。
⒃烽火：本指古代報警的信號，后指戰(zhàn)亂。《太真外傳》：“天寶十四載十一月，安祿山反幽州。……十五載六月，潼關(guān)失守，上幸巴蜀。”
⒄蜀道歸來客：指唐玄宗。長安收復(fù)后，玄宗自蜀中回京，故稱。
⒅南內(nèi)：即興慶宮，以其在蓬萊宮之南，故名。明皇自蜀歸后居于此。《太真外傳》：“上皇既居南內(nèi)……至德中，復(fù)幸華清宮，從官嬪御，多非舊人。上于望京樓下，命張野狐奏《雨淋鈴》曲，曲卒，上四顧凄涼，不覺流涕，左右亦為感傷。”
⒆返魂人：指楊貴妃。杜甫《哀江頭》詩云：“明眸皓齒今何在，血污游魂歸不得。”白居易《長恨歌》：“悠悠生死別經(jīng)年，魂魄不曾來入夢。”
⒇梧桐夜雨秋蕭瑟：用白居易《長恨歌》“秋雨梧桐葉落時”句意。